造型師李發海讓大木偶“活”起來

　　在剛剛結束的第21屆國際木偶聯會大會暨國際木偶節南充主題會場上，不少觀眾目睹了川北大木偶的各種絕技，它們不僅會微笑、眨眼，還會抽煙、吐火、變臉，仿若真人。其實，50多年前的川北大木偶遠不如現在這般靈動，是大木偶造型師李發海等人經過多年鉆研和一次次實驗，最終成就了今天的川北大木偶。近日，記者來到李發海家中，采訪了這位年逾八旬的老一輩木偶藝人。

　　從小喜歡泥塑石雕

　　身材消瘦,一頭白發，不愛笑也不愛說話的李發海，看上去十分儒雅。

　　1929年，李發海出生在儀隴縣三蛟鄉一個普通農民家庭，外公是當地有名的石雕家。從小耳濡目染，李發海在外公的影響下掌握了一些雕刻技巧，并漸漸對雕刻產生了濃厚興趣。幼年時期，李發海每次趕廟會，除了看戲，最喜歡的就是觀察廟里的神像。那些神像或肅穆威嚴，或慈眉善目，種種細膩表情通過泥塑和油彩展現出來，讓他覺得泥塑和石雕既神秘又富有挑戰性。于是，李發海和小伙伴們，放學后就用泥巴來捏泥人、塑泥像，每個泥像捏成后還拿回家讓外公指正修改。

　　除了泥塑和雕刻，李發海還偏愛繪畫。1950年，21歲的他成為小學教師，教學生繪畫。十幾年教學，他的繪畫水平有了質的提高，加上年幼時積攢的雕刻技巧，為他后來進行大木偶造型制作奠定了堅實的基礎。

　　進入劇團發現弊端

　　1962年，當地政府為了改變儀隴縣木偶劇團缺乏文化人才的現狀，將李發海調到劇團任編劇。從此，他便與川北大木偶結下了不解之緣。

　　剛進劇團，李發海就發現木偶戲有三大弊端。“當時的木偶戲都是用‘木腦殼’來表演。”李發海告訴記者，所謂“木腦殼”，就是用水麻柳制作的杖頭木偶。“木腦殼”五官死板，都是沿用清咸豐年間雕刻藝人楊岱的手法和套路制作，全是戲劇臉譜，沒有新意。“木偶戲要發展，要吸引觀眾，就不能一味沿用戲劇角色，必須貼近生活，創作現代戲。”李發海說，木偶劇團的“木腦殼”都是從外人手中購買且年代久遠，經過長期碰撞已有很多遭到損壞，有的甚至連眼睛鼻子都不見了，而且無法修復。

　　除了木偶造型上的缺陷，李發海還發現木偶戲的表演形式和表演者的文化結構需要改進。“當時表演木偶戲，大家用擔子挑著工具就去了，沒有組織性。”李發海說，木偶戲的劇本創作都是從古時傳下來的“腹本”，僅僅通過口耳相傳的劇本不夠嚴謹。為此，他到當時的南充地區劇目工作組學習了兩年中國戲劇史和編劇知識，為劇本創作和表演形式的更新豐富了理論知識。

　　潛心鉆研做“活”大木偶

　　“要演好木偶戲，先要從木偶本身著手，才能從根本上拓寬戲路。”對川北大木偶的來龍去脈和藝術特點進行了細致的調查研究后，李發海得出這樣的結論。他一直在思考，如何改革川北大木偶的藝術造型，讓它變得更加生動。1964年，在李發海建議下，上級抽調儀隴縣川劇團鄒一志和胡玉林，組成以李發海為領頭的木偶造型組，結束了近百年來木偶表演與造型分離的歷史。

　　由水麻柳支撐的木偶不但雕刻起來費事，而且重量不輕，給表演者帶來很大的負擔。“到了我們成立木偶造型組的時候，水麻柳這種植物已經很難找了，這就意味木偶造型在材料上必須改革。”通過學習研究，李發海用泥塑制作木偶模型，用紙脫模，后來又嘗試用白芨脫模。但是，他發現用這兩種材料脫模的木偶，回潮后很容易變形，不能長期保存。為了尋找最合適的制作方式和材料，李發海等人反復試驗、反復改進。一次偶然的觸動，李發海想到了用樹脂脫模，他和造型組同事又進行了多次實驗，最終采用環氧樹脂制作新木偶，并一直沿用到現在。用這種材料制作木偶，不僅省時省事，而且輕便耐用。

　　要把木偶做“活”，不能僅用臉譜來表現人物的形態和心理，還需加入動態元素。李發海和木偶造型組的同事潛心鉆研，對川北大木偶的五官、頸部、身軀、手腳、腰部等都進行了改革。“你看這個木偶，不但能眨眼睛，轉動眼珠，還可以展現笑容。”李發海為記者展示了他留存在家里的兩個大木偶。在李發海的牽引下，木偶做出了吹胡子、眨眼睛等表情和動作。記者拿過木偶一看，發現木偶是中空的，里面放置著各種操控木偶的機械，表演者牽動不同機關，木偶就會做出不同表情和動作。

　　李發海回憶說，他們不是機械方面的專業人士，但為了讓大木偶達到真人效果，就采用了機械傳動、杠桿和彈簧原理，經過反復實驗，終于讓大木偶的五官動起來，達到以假亂真的效果。比如以前的大木偶頸部不能轉動，身形僵硬，李發海他們就在大木偶頸部安了一個活動的制動機關，讓大木偶的頭頸能夠前后左右轉動。

　　不遺余力傳承造型技藝

　　數十年來，李發海傾情川北大木偶，由他擔任造型的木偶戲《山村紅花》、《我愛北京天安門》、《白蛇傳》、《三打白骨精》、《紅寶石》、《玉蓮花》等，公演后都引起轟動，從觀眾到專家、同行，無一不被如此精美的木偶造型所震撼。

　　上個世紀80年代，川北大木偶前往芬蘭、印度、荷蘭、新加坡等國進行交流演出，由李發海造型的《玉蓮花》中玉蓮的頭像，被前蘇聯國立中央木偶劇院博物館、新加坡國家博物館收藏，他制作的老君頭像也被北京民族文化宮展出、收藏。

　　如今，退休后的李發海靜靜地享受與家人在一起的時光，閑暇時就侍弄花草。由于川北大木偶缺乏專業造型人員，李發海總是不遺余力地將自己的木偶造型技藝傳授給后輩，為川北大木偶戲的保護、傳承和發展貢獻一己之力。